第二六二回 万念灰(1/2)
五娘子虽觉得四娘子太能折腾,连腹中胎儿都不顾。可若细究下去,其所作所为看似乖戾任性,多半却都是无奈之举。
“姐姐也是被逼无奈罢了。”五娘子柔声安慰道。
四娘子闻言一面缓缓摇头,一面还撇着嘴不时冷笑。那笑慢慢吞吞,一声接着一声,其中分明都是苦涩。
五娘子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不禁睁大眼看着四娘子。
见五娘子仍有些痴,四娘子重重叹了口气,道:
“我称病不起,一直都是最初诊出我有喜的那个医官照料。他几乎隔日就要来,为我看病、开药,告诉我如何调养身体。
“我见他如此用心,以为他是见我可怜,又或许是因为曾收了我的银子,这才比旁的医官多一份耐心罢了。且我当时身子不利落,凡事都懒得想,竟没觉出不妥来。
“想着银子的妙用,我便时常塞给他一些银子,五两也有,十两也有。
“他起初还不肯收,忽然有一日便收了去,不算最初那一百两,那医官总共从我这里拿了有六七十两银子罢?六七十两,若不狎妓、不进赌坊,够他一家子吃喝好几年的了。
“我刚出月,那医官给开了个补身子的方子,便再不来瞧了,不止是他,旁的医官也不见往我那里去。
“我想着许是国主的意思,出了月便不用管我了,心里虽然怨恨委屈,却也不觉得怎么。直到后来我中暑,令有医官来瞧,我便问为何之前的那人不来,却听说那个医官横死。
“据说他回家路上碰着歹人,抢了他几两银子,又一刀要了他的命,老娘、妻子久等他不归,出门不多远便看见了,一家子哭得什么似的。国主怜惜他们孤苦,赏了五十两银子过去。他老娘拿了银子,带着他的妻儿回老家去了。
“我这才发觉不对——哪有人敢抢宫里行走的医官的,还连性命一并要了?这事情该有多大,不需想也可知,杀了宫里出来的医官,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想了许久我才明白过来:原来那医官被人灭了口了!
“他知道我曾有孕罢了,然而却是我自己给他银子求的落胎药,要灭口也该是我来,为何是旁人去灭口呢?妹妹你说,为何?”
五娘子知道她是说周道昭杀人灭口,便循着这个念头琢磨下去。
沉思片刻,五娘子以为自己想得明了,开口答道:
“许是怕人知道姐姐自己求了落胎,说出去丢周家的脸面?”
四娘子冷哼一声,道:
“自然不是。若只是怕人知道这事,我身边的婢女又怎会都留着了?”
五娘子抿嘴不语,半晌后摇了摇头,说自己不懂。
四娘子脸上一抽,意味深长地盯着五娘子看了半晌,直到五娘子不敢抬头,她才撇了撇嘴角,语气十分无奈,道:
“难怪你有此劫!我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你竟还发梦呢?你且想想,那医官只收了我一百两银子,就敢给我药么?他就不怕有人追究?
“一月时间都是他来瞧我,便是他想赚银子,每日凑过来要当值,也没这么巧的事罢?万一被人发觉,还不一样要被治罪么?
“若不是国主点头,只凭区区一个医官,敢揽下这么天大的事?药是他给的,月中是他来瞧的,待我好了,人就忽然死了,要说这里头没有鬼,我却是不信的。”
五娘子恍然大悟。
四娘子一步步走到今日,先刻意交好,后寻了这么个机会,分明是故意要讲这些旧事给她听。如此处心积虑,十之八九是要让她生是非,或是要与她合力斗哪个。
说四娘子居心叵测,设了圈套让自己钻,想也不冤枉她。
可四娘子的那些话多半是真的,其中或许有些误会,大致却不会错。若都被四娘子猜中了,那么她俩以后怕真要在一条船上,同仇敌忾了。
如此说来,自己这番有孕而不察,以及忽然滑胎,怕也是周道昭刻意而为。然而哪有人舍得对自己骨肉下手的?
莫非真有如此狠心之人么?
五娘子觉得不合常理,她想来想去,终究对四娘子存了疑。
“‘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姐姐说的道理我懂,只是我家中不如姐姐家里殷实,国主能忍耐姐姐,未必就能容着我也闹起来。”五娘子摇头叹气,想着先敷衍过去再说。
她家里统共不过几十万两银子的家财,根本不会如吴家一般,随随便便拿出几十万两银子应承周道昭。这人不怕被人利用,就怕可用之处有限,连给自己开个好价钱都难。
“这不是傻话是什么?”四娘子笑道,“谁还能嫌银子多不成?何况国主要做的事太大,银子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的。都纳了你进门了,不用你的,还能用谁的?你稍微闹上一闹,他们只能忍着。”
“若中途有人投奔了来,想是再看不上屈家那些银子了罢?”五娘子并不全信四娘子,打定主意先不松口,“我没有姐姐的底气,总要想着娘家,即便受了委屈,少不得也要先忍着,万不敢现在翻脸。”
四娘子闻言不禁皱眉,她不知五娘子是真的傻到以为自己可以护住家人,还是不信她的话,对周道昭仍存了痴心。
“你别回头后悔就行。”四娘子冷冷道,“家里把你我嫁进来,图的是‘从龙之功’,并不奢望你我护着。何况真有上屋拆梯那一日,你连家里的一片瓦都护不住!”
五娘子仍旧抿着嘴不说话。
四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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