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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天后,扈三娘养好了伤,精神抖擞,背着一大包金银财物,风风光光地下了梁山。
没办法,人家给梁山挣来两幅锦旗,一张牌匾,分别是“为民除害”、“大义灭亲”,“惩恶扬善”,眼下都已经高高挂在了聚义厅最显眼的地方。上回张青卧床十几日,才换来一幅寒酸的“替天行道”,相比之下立刻黯然失色。
如今聚义厅四面全挂上了乡民心声,一下子如同鸟枪换炮,土匪强盗分赃之所,立刻变成了明镜高悬的青天之厅,任谁经过都得多看一眼。就算是当年的王伦魂兮归来,看了如今聚义厅的模样,也得琢磨片刻,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就算是当今圣上莅临梁山,如果没人提醒,恐怕还以为到的是济州府府衙呢。
被老百姓捧得那么高,晁盖宋江当然没办法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难道说,那位为民除害的女大王,是我们马上就要推出去砍了的?
只好将为王英兄弟报仇的计划搁置一下。本来还想顺水推舟,将扈三娘留在梁山,让她做成百姓们口中的“女大王”。扈三娘冷笑,只提出一个要求:杀李逵,给她全家报仇。
别人还没反应,李逵已经火冒三丈,抽出板斧,叫着要来拼命。大伙慌忙拦下,赶紧将扈三娘送走了。
回首一场闹剧,人人无言,聚义厅连着开了好几天闷酒席,这事算是过去了。
至于那个曾经打包票劝降美人的潘六娘,倒是出乎意料地没被追究任何责任。究其原因,潘六娘是山寨上下的小福星,平日一团和气,见谁都嘴甜叫大哥。虽说爱管些无关痛痒的闲事,这次也不过是想帮老大们分忧解难,其心可嘉;而扈三娘本人性格有多偏激,大伙都有目共睹,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不奇怪。甚至还有不少人觉得王矮虎自作自受的:非要哭着喊着娶这个蛇蝎女人,看,后果自负吧!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王矮虎本来在山寨里就人缘不怎么样,全靠当初救护过宋江,因此宋江一直罩着他,对他的“溜骨髓”也多有容忍;这一次,算是让宋老大看清了民心所向。仁义大于天,梁山在乡里的好口碑比什么都重要,也只好委屈委屈王兄弟了。因此宋江不追究,旁人乐得看戏,谁愿意费力不讨好,没事查什么阴谋阳谋。
过了三关,下山往东,扈三娘回头远望聚义厅,擦擦眼角的泪,头也不回地上路。
走不多时,路边树上挑出个棕色酒旗儿,一个娉娉婷婷的身影等在下面,见了她,轻轻一挥手。
扈三娘喊道:“我不喝酒,老板娘请回……”
刚喊几个字,走近些,才张大了嘴,叫道:“姐姐……那个,潘六娘?”
潘小园灿烂一笑,朝她勾勾手指,美人就听话地拐进了酒店。柜台里还有两人。一个是略有发福的大叔,一个是妖娆妩媚的大嫂,都有点眼熟,似乎在梁山上见过。那柜台上面则用匕首钉着一幅皱巴巴的布告,写着:“告知:东溪村酒店现为水泊梁山保护区……”
张青孙二娘一个帮她接了行李,一个伸手一引,满脸堆笑:“哎呀贵客光临,在小店歇歇脚如何?”
潘小园刚要跟她寒暄,扈三娘咬着嘴唇,一个万福,朝她盈盈拜下去了。
“你这是干什……”
扈三娘似乎有些不情愿的,咬着嘴唇,低声说:“你担这么大风险救护我,我……很领情,以后会记住的……”
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短短几个月,反复数轮回,当初那个一意孤行的执拗大小姐仿佛终于长大了一点点。
头一次开口向别人诚恳道谢,还有些难以启齿,措辞也不太妥当,但意思是表达到了。
潘小园却脸一板,回她一句:“你说什么呢,我可听不懂,谁救你了?”
扈三娘一怔,俏脸一沉,刚要冷笑,却突然明白过来。既然对方担了天大风险救人,如何能随随便便说出来,那不是给她找麻烦么!
眼看那两位店家夫妇都在乐呵呵的看着,赶紧澄清:“不不,说错了,我是……”
潘小园一笑,低声说:“没关系,这两位都是知根知底的,那天的事,也都出过不少力。但你得跟我保证,不许再让第四个人听到这种话。”
扈三娘傲然扬起脸,“答应。除非我死。”
潘小园哭笑不得:“别没事就死啊活的。我问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扈三娘长久不语,眼圈突然一红。前路依旧一片迷茫。一无所有,一输再输,全家的仇怨不得报。拣回这条命,内心的伤痛和爱恋,藏在最深处,留下一副冷硬的躯壳,独自应对世上的风刀霜剑。从此漂泊江湖,死在哪儿算哪儿吧。
孙二娘赶紧出来打圆场:“先进去坐坐,喝杯茶!”
扈三娘一面称谢,一面顺着孙二娘手指的位置,到酒店堂里坐了。
相邻座头上坐着个斗笠大汉,面前一壶茶。听得声音,慢慢转过头来,和扈三娘目光相对了一瞬。
美人的眼神凝住了,然后轻轻“哦”了一声,眼睛一翻,优雅万分地滑倒在了凳子上,靠墙晕了过去。手头的腰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潘小园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起来,拍拍美人左脸,不见动静。一面无语,一面跺脚,看看张青夫妇,又看看旁边那位,不知所措:“林教头……”
林冲也有些无语,朝柜台上一指,“给她灌点水。”
接着看看窗外的日头,朝潘小园略一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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