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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安抚了美人,简直像是打了一场仗。潘小园长出口气,转身朝门口走去,一副嬉皮笑脸立刻垮了下去,换成了疲惫不堪。
美人的性子倔成驴,之前们轮流轰炸、威逼利诱,已经是铁打的耳朵油盐不进。眼下自己这副插科打诨不要脸的画风,给她一个措手不及,大约能稍微让她听进去一点点。
正盘算着,突然听到美人吞吞吐吐地问出一句:“这扇子……能,能给我留下么?”
潘小园不回身,立刻道:“不能。”
身后的声音有点急:“为什么?”
潘小园咬着嘴唇,心思辗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嘻嘻一笑,一副女流氓的口气。
“因为扇子是我捡的,只是为了让你正眼瞧我一瞧。如今该说的话都说给你听了,我得赶紧给它毁尸灭迹,不能让林教头发现了。”
扈三娘沉默一阵,轻轻冷笑一声:“我想也是。他如何会给我出这么损的主意。”
潘小园简直一口老血。恋爱中的女人不是没有智商,她们只是不愿意将脑力花费在无关的事情上罢了。
“好,好,林教头最宽厚最善良,因此他是帮不上忙的——扈三娘,路给你指出来了,走不走由你。告辞!”
*
推门出去,就看到倚墙而坐的武松,支着两条大长腿,百无聊赖地拿树枝捅蚂蚁玩。
她撇撇嘴,一步步走过去,脚尖点在他那树枝前头。葱绿鞋儿。
武松一抬头,看到的就是一张兴师问罪的脸。
潘小园吐出一句憋闷已久的哀叹:“你不是说你们混江湖的,不对局外人动手么?”
武松一怔,眼睛在她身周一扫,没什么缺胳膊少腿,只是裙子袖子有点蹭脏,左手揉着右手腕,眼睛里莹莹点点,一副内伤沉重命不久矣的架势。
他想起方才屋子里那声怪响,悬崖勒马,憋回一个笑,站起身。
“谁让你非要来说她?一丈青扈三娘是好惹的?你知不知道……”
潘小园见他胳膊肘往外拐,双眉一挑,一嘟嘴,“我又没说什么,不过是让她……”
“别说!”武松立刻打断,霍的站起来,小木棍一扔,大踏步走开,“什么都别告诉我,我还想在梁山混呢。”
潘小园赶紧跟上,笑嘻嘻问他:“你当真什么都没听见?”
得到肯定的答案,才算彻底踏实。把武松请过来,也算是将自己的“劝降”行为赋予更多的合理合法性。那些看守扈三娘的小喽啰,因为武松要玩蚂蚁,全都给赶到了另一头。潘小园说话声音又小,自然也没人能听到。
但武松随即又说:“只是有一事我不明白,那姑娘有什么好,值得你担这么大风险救她?”
潘小园被这句问话弄得有点惆怅,想了想,也不跟他卖关子,毫不客气地说:“我也不明白。我只知道,若是没有你们‘梁山好汉’——唔,不包括你——她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子。你们大丈夫讲究不走回头路,做下的事就不后悔。我一介无权无势小女子,又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这种小事上给你们拖拖后腿,可不妨碍什么替天行道吧?”
武松不言语,她这番长篇大论看似无赖,居然却很难找到反驳的理由。
“再说……你不觉得,扈三娘那第三战,输得太莫名其妙了么?”
武松立刻道:“半个梁山都这么觉得,但没证据,谁敢瞎猜。再说……”
潘小园赶紧点头表示明白。再说,若是武松不放水,她本来也是三战两败的命运。就算第三战输了,也谈不上是什么飞来横祸。
但武松显然也属于“认为扈三娘输得蹊跷”的半个梁山中的一员,否则今日根本不可能有这个闲心,陪她出来玩蚂蚁。
她这才想起来还没跟他道谢,赶紧拉拉他衣角,认认真真表示谢意。
见他不置可否,又轻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管太宽了?”
武松斜睨她一眼,不假思索地说:“既然做了,又何必扭扭捏捏的。你只要坦坦荡荡,问心无愧,旁人怎么觉得,是褒是贬,管他做甚!”
潘小园心里一暖,简直想就此抱住他蹭蹭。果然是他的性格。宽以待人,宽以律己,这人倒是表里如一。
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刷的一红,耳朵根有点烧。他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
梁山第一猥琐男、矮脚虎王英要娶媳妇了。娶的是山东第一美人、一丈青扈三娘。
消息传出去,整个梁山泊,从山顶的聚义厅到山下的养鱼塘,全都静悄悄鸦雀无声,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过去在梁山,若是有哪个好汉千辛万苦说上了媳妇,那简直是全山过年的节奏。新郎定然是祖坟冒青烟,连摆三天的宴席算是少的。来赴宴的各位兄弟们一个个眼冒绿光,一人一声“嫂子”,就有把新娘子吓哭了的。过后再来个摆擂比武、醉饮而归,一定要尽兴才罢——那已经不单单是对新人的祝福,更是一群孤独人的狂欢。
最近的让人津津乐道的一次婚礼,主角是山下开酒店的朱贵。他是王伦时代的元老,四十岁的光棍,虽然长得还算对得起观众,到底是强盗出身,没人愿意跟他。
好在朱贵一直做着酒店掌柜,迎来送往的,跟外人接触得多了,也终于撞上了大运。一日酒店里来了一对穷苦父女,老父亲突发急病,很快呜呼哀哉,留下孤女一人,无从投奔。朱贵帮忙料理了老人家后事,顺理成章的就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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