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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对于西门庆的“肺腑之言”,她内心毫完了,才跟周通互相看一眼,嗤笑一声,算是给个好评。“确实是老天有眼,教奴家今日与大官人重逢。大官人不用担心,有的是时间叙旧,没人打扰。”
西门庆见她有恃无恐,蓦然想起一人,叫道:“武松呢!”
那个差点摸进他府上,杀他全家的恶霸,眼下不还是被通缉着呢吗!
潘小园好像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笑了。
“原来大官人更愿意跟武二郎叙旧。那奴家怎么好拂你的意,这就去把他叫来——哎呀,不过他眼下人不在东京,还得委屈大官人,在这儿呆几天,你说好不好?”
几句话说完,西门庆对她的印象,立刻从当年的“涉世未深”、“任人宰割”,换成了四个字“蛇蝎心肠”。她……她居然还在和武松同流合污!
武松定是在不远之处指示呢。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只要能逃出去,街上随便找个公人,告诉他们这里藏着反贼……
西门庆也是练过的,一聚力,狠命一挣。未想到那粗麻绳却结实得要命,又浸过熟油,一用力,只落得浑身疼痛,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周通笑道:“这是俺们桃花山的独门手段,多少英雄好汉都脱身不得,你小子还想挣开?”
潘小园也忍不住嘻嘻一笑。此前她多次梦想过,真捉到西门庆,要将他扔刀山、下油锅、碎尸万段才消气。如今见他在麻绳里挣扎的狼狈样儿,意外地觉得解恨大半,没什么心思再琢磨什么折磨人的法儿。
见他认怂,也不敢喊了,也不敢挣了,才说:“周大哥,咱们先公后私。那个什么十节度征讨梁山的事儿,交给你来问。”
周通爽快应一声,阴沉沉朝西门庆一笑。
潘小园翩然出门,又回头,不怀好意地嘱咐一句:“若是需要什么皮鞭辣椒水,尽管找我要,我去吩咐人买来。”
周通又应一声,见西门庆一张俊脸发白,心里头暗笑。
还好潘嫂子不熟悉什么更高端的逼供道具,否则一连串的报出来,你小子还不得吓尿了!
*
潘小园不动声色地看着西门庆府上乱成一锅粥。眼下她别说狡兔三窟,三十窟都有了。现金和地契早让她转移回来,小半收在点心铺,大半收在白矾楼,还有些换成了稀世珠宝,随身带着;西门庆也早就转移到城外一处毫不起眼的乌漆墨黑小仓库。周围绵延着谷堆和马粪,这回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西门庆绝望之际,智商没掉,也知道外面定是有不少人在寻他。拖得越久,获救的可能性便大上那么一丁点儿。要是爽快把情报都说了,难保这些土匪不会来个杀人灭口。
他性子里倒颇有些狠戾不要命的劲头。死咬着不说话,潘小园又不让周通用太过分的手段。毕竟还要留下活人,等待梁山和武松那边的审判。
干脆跟他耗。她背后是整个梁山的资源,看谁先坚持不住。
扔下几床点心铺员工宿舍里淘汰下来的旧被褥,供他白天取暖,夜间栖身。西门庆一辈子养尊处优,从小玉枕纱橱带熏香,哪天没有女人来暖床。现在可好,冷铺冷被不说,还有到处蹦跶的跳蚤!
睁着眼睛,怒视着跳蚤不敢动手。挨了一夜。
周通可劲儿嘲笑:“这是俺们大嫂手下留情,没给你抬一桶泔水粪尿泼地上,你就烧高香吧!不服?再不服,今儿的饭,俺可帮你吃了啊,虽然没啥油水,可也没馊哇!”
清汤寡水,一粒粒粗糙米饭,也不过是乡下农家的日常口粮。西门庆吃在嘴里,像是咽沙子,呼口气嗓子里都带血味儿。免不得又让周通冷嘲热讽几句。
周通眼下负责监押西门庆,每天审两回,一点点从他嘴里抠情报。
他乐得接这个差事。每次审的时候,公报私仇,总会额外地夹杂着兴师问罪:
“你是不是让俺媳妇在你家里吃苦!”
啪!咚!
“是不是指示过下人,以多欺少揍老子?”
咣!砰!
“俺媳妇要给俺生娃儿了!嘿嘿,头胎!你小子是不行还是咋地?——敢说不是?看在俺大嫂份儿上,不破你相!”
咚!咚!
西门庆经历了几日地狱般的生活——其实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不过是寻常百姓的待遇——终于意识到,周通口中的“大嫂”,就是那个与武松沆瀣一气,蛇蝎心肠的炊饼小娘子。她才是幕后黑手——这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居然还是她小弟!
“大哥息怒……”顶着枪林弹雨说句话,“能不能让小人……见一面潘六娘,这个……”
他自认跟女人打交道还是有一套手段的。这么多天了,她的气也该消了吧。起码两个人认识那么久,感情没了交情还在,他西门庆好歹也算帮她摆脱了武大这个不中看也不中用的三寸丁,差点把她聘回家的男人。女人家怎么也会念点旧吧?
谁知周通脸一虎,立刻骂了回去:“还敢直接叫俺大嫂的名?皮痒痒了是不是!还敢瞪我?听我媳妇说,你在家里待下人可狠,动不动皮鞭子抽,难不成想在俺手里试试?”
西门庆赶紧噤声。这女人莫不是也怕“旧情复发”,因此躲着不见他,才能狠下心来折磨他?
其实潘小园也不愿意跟西门庆面对面打交道。一见到这人,免不得回想起当年在阳谷县那段憋屈不堪的日子,何必给自己添堵。
于是只让周通和燕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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