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2)
“六月,你个死妮子,醒了吗?醒了就赶紧的去做饭,一会儿你爹和初一,十三,十八就回来了,累了大半夜吃不上饭怎么接下来上工去啊”
金六月从睡梦中惊醒,耳边是响雷一样的喝骂,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这一个月以来,金六月早就听熟悉了,这是老娘李氏的声音啊!
这种嗓门,这种强调,还有这气势,也只有自家的这个老娘才有的声音啊!
习惯了就好。
一个月了,时间还是真的一把刀,无情的让人不得不熟悉了这里每一寸的土地,和这块土地上的人们。
六月麻利的翻身起床,撂开身上那床破破烂烂的棉被,如果这还能叫做棉被的话,三八两下就穿好了衣服,这鬼天气冷的让人除了打哆嗦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衣服也就算是夹衣,薄薄的粗布有两层,好在上面布丁多,这补丁打多了也有好处,就是厚实一点,防寒啊!
六月把被子轻轻的给睡在一旁的三岁的小弟十九搭在被子外面,十九迷迷糊糊的缩了缩,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六月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走进灶房,李氏正把锅里煮熟的粉浆子倒进木桶里。
看到六月进来,也不多看一眼,就指挥说:“快点,灶腾出来了,你做早饭,省着点,家里粮不多了,这几天就喝稀的吧,给你爹和你哥他们捞稠的,我们娘几个又不做活儿,就喝点稀的也没啥。把厨里那几个玉米面的馒头热上两个,给张纸匠送过去。
等过了这几天,把家里的货送到行市里收了钱,就能买粮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大桶往外搬。
六月本来想上去帮忙,可是被李氏推到了一边。
“你这小身板,还是去烧火做饭吧,再等两年就差不多了,现在还是你娘我来吧!”
李氏嘴上硬气,但是心里是实实在在的疼爱孩子,金六月到了这里不过一个月,可是早就看清楚这个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人虽然粗旷嗓门大,是个地地道道的乡下妇人,是这个女人对丈夫孩子那是一顶一的实心眼。
六月放弃了坚持,还别说,李氏说的真没有错,六月摸了摸她的补丁衣服下的胳膊,瘦的跟一根柴棍一样,而且很有一种一折就断的脆弱感觉。
再看了看李氏正搬动的木桶,有李氏两个腰粗,六月摇了摇头。
开始把灶上的大锅搬下来,竖到了墙角,换上了平时做饭的锅子。
这个大锅可是家家都必备的,因为这个叫做齐云镇的人家基本上都是依靠做纸为生的,大大小小的纸坊纸庄不计其数,是远近闻名的纸坊集中之地。
这里附近的村落县城,包括几十里外的集镇也都是依靠这门手艺为生的。
而齐云镇又能够算得上是纸坊集中的大镇,来往的贩卖纸张的客商也都是在此云集,采购大宗的纸张,尤其是在当年云锦帝微服出巡到此,在这里题下了“纸贵金迷”的字样,来形容当时制纸的盛事。
从此每三年,齐云镇就会举办一届“纸圣”大赛来评选出最优秀的纸张,以及最佳的制纸大师,让这个并不起眼的小镇成为了整个宣庆国最为瞩目的小镇。
而六月她们家也是这众多的纸坊中的一间。
都是靠卖纸张为生的穷苦人们,说得好听是作坊,自家是掌柜的,但是说得不好听,也就是自家给自家当伙计,赚个辛苦钱。
因为六月的老爹只有一把傻力气,制纸的真正手艺金大山可是不会,会的都是人们都会的水浸,切碎,洗涤这些粗浅的工艺,那些真正的蒸煮需要的纸药配比,还有方子都掌握在请来的纸匠张德才的手里,当然后期的那些过浆,蒸煮,捣浆也都是他们家里人干的,最后的捞浆成纸这种需要过硬的手艺的活儿也是张德才带着他的徒弟干的。
这可是金大山花一年两百斤白面,十五两银子的薪酬请来的纸匠师傅,不要说还要包吃包住,吃的是他们家里最好的饭食,住的是向阳的南房,逢年过节还的有酒有菜,年底还有两身细棉布的衣裳。
这份工钱已经是纸匠师傅里中上等的了,金大山可是跟捧着星星月亮一样的捧着张德才,谁让人家的手艺支撑着他们家的纸坊啊!
六月把锅刷干净,倒了干净的井水进去,把灶底下的柴禾塞了两把进去,利落的把玉米面的糊糊拌好,另外一边的锅上放进去两个玉米面的饽饽,从院子里的大缸里捞了一块白萝卜的咸菜疙瘩,洗洗切成了细丝,家里早就没有什么调料了。
很快就做好了早饭,六月用一个大碗盛了一大碗的玉米面糊糊,另外一个空碗里放了玉米面饽饽和一些咸菜,这是要送到前院给张德才纸匠的,吃的比她们全家都好,毕竟干粮可是都留给张德才了。
就连金大山也没有干粮可以吃,不要说家里那三个正在长身体的兄弟,都是一碗稀汤寡水的玉米面糊糊灌个肚饱,对于他们这些干体力活的男人们,真的是饿的头昏眼花。
六月看看自己瘦的跟柴棍一样的身板儿,肚子里不由得像是擂鼓一样的饥鸣,饿啊!
咽了咽口水,六月强迫自己撇开盯着玉米面糊糊的饥渴的目光,芯子里并不是真正的七岁的孩子,这份坚持还是有的,毕竟这个家里的劳动力太需要这份口粮了,总不能让几个男人都饿着去干活。
饭菜上桌,没有一炷香的时间,金大山和金初一,金十三,金十八,就顶着寒风卷进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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