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太子(1/3)
“流芳院”前的路面十分干净,萧尚文找了半天才在一堵墙下找到块碎瓦,怕言宛愿堵不服输,让她自己抛。
言宛二话不说将碎瓦抛起,看着碎瓦落地又“骨碌碌”翻了几滚终于不动,两人的脑袋一起凑过去。
碎瓦拱面朝上,言宛输了。
“愿赌服输。”
她十分爽快地将眼移向路面,开始寻找搭乘的马车。
城东繁华,稍体面些的马车都是去城东的,她拦了一辆最豪华的。
萧家贵居嶷山城之首,城东住着的也都非富即贵,她来了这么多日,却没见过这么气派的马车。四屁毛色纯白的骏马拉着,车厢庞大,工艺线条考究优美,华丽且内敛,贵极不宣。
马车前后各有四骑保驾,萧尚文瞧着这阵仗,心头“咯噔”一下,正要阻止,言宛已拦下了车马。
最前的一匹马被嘶鸣着勒停,马上的锦衣随从鹰觑鹘望,冷声道:
“何事拦路?”
言宛脊梁一阵发凉,酒又醒了一两分,心道自己可能拦错马车了。这前前后后的侍从个个不是好相予的,车里的人肯定不会良善到哪里去。
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道:
“本想搭一下你们的车,呃,还是算了。”
那侍从又警觉地看了她一眼,正欲催马继续赶路,马车的车帘子被撩开一道缝,车内一道目光将她略一审视,道:
“你往何处?”
声音沉冷威严,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言宛有些后悔,拦谁的车不好,偏拦这种自命不凡的大爷,就算搭上车也不见得是件愉快的事。
“东城崇翳坊。”
“上车吧。”
车内人答应得倒爽快,说完便果断地放下了帘子。侍卫闻言迅速翻身下马,替言宛放好车凳。
还真是同路的!言宛苦了苦脸,磨磨蹭蹭地爬上车,又回头看了萧尚文一眼,见这家伙正意味复杂地看着自己,却并未说什么,最后翻身上马,也准备跟着马车走。
车厢内十分宽敞,被白色晶玉灯照得一片莹白。香楠为壁,冷色织锦装裹,无多赘饰,贵气而简洁。
一个青年靠里坐着,头戴平巾帻,身着宝蓝团云暗纹圆领袍,一手握书,一手搁在膝上,身姿端正,目色沉凝,不怒自威。
青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薄厚正好,面容棱角分明。言宛一面往里挪,一面觉得诧异,这样的面容,这样的冷感,似乎在哪见过。
青年伸出白皙且指节分明的手,示意言宛坐脚边的一个软凳。
言宛从善如流地坐过去,总算想起这青年像谁了。
像前几日在“凤栖楼”有过一面之缘的皇帝的侄子,公子玉琰。
相比之下,青年显得又年长一两岁,鼻尖微下勾,不仅冷,且阴沉,看人的眼神入木三分,不是个令人愉悦的面相。
这跟玉琰单纯的冷感又是不同。
啧,不会是亲兄弟吧。言忍道了声谢,垂着眼默默嘀咕。
青年微一点头,和霭一笑,算是见礼了。
言宛呆了呆,那冷是发自肺腑的冷,那和霭却也是不折不扣的和霭。阴冷的脸上突然开出和煦的阳光,恍然有种不真实感,并不让人觉得亲切。
马车开始起程,入耳全是“骨碌碌”的车轮辗地声,和着纷沓且寂寥的马蹄声。言宛本就昏昏欲睡,经马车一摇晃,只恨自己屁股下面的不是床。
青年看出她支撑不住的困意,搁下书,嘴角勾起淡淡笑意,想与她聊天解困,
“某初来乍到,对此地不熟,请问公子,才刚那流芳院是何地?”
人一旦醉酒且犯困,大脑的转速直比蜗牛。但到底还是醒着的,言宛强撑着眼皮,努力转了几下脑子,终于省悟这是句揶揄的话。
明明看出她是女子,还公子长公子短的,虚伪!
身为男人居然对妓院如此迟钝,装纯!
但眼下她与困意博斗都尚且力不从心,更没空生这闲气,
于是言简义赅道:
“妓院”
青年似乎对她的回答有些意外,顿了顿,才“哦”一声,再不多言。
马车摇晃的频率和幅度像极了摇篮,言宛靠着车厢壁,眼睁睁地看着睡意没过自己的头顶,竟无力挣扎。
一个梦境正排山倒海袭来,忽地又被额角传来的一阵微痛逼退。
迷糊之中神识恢复了些,她撑起头摸了摸额角,真有些微痛,刚才头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了,于是略打开些眼。
入眼是一片宝蓝的衣料,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宝蓝的衣料……她迟迟钝钝地在心中徘徊了两遭,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眼下的形象。
她刚刚额头磕到的正是青年的膝盖,眼下她还拿手肘支在那膝盖上揉额头呢。
“哦,抱歉。”
睡意去了一些,她努力坐正身子,与青年平视。
青年将眼从书中移出来,淡然一笑,仿佛并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
言宛却并不觉得这是涵养,而是城府,即所谓的假好人。
只因那稍显阴沉的长相,对青年的种种,她总是难往好处想。
青年揉了揉眉心,动作带动腰下的一抹莹白光泽,言宛这才发现他腰上还系着块玉佩,是成人手掌大的上好羊脂玉雕成,只因一直被掩在袍裾下,刚才一直未留意到。
“这是……什么鸟?”
言宛盯着玉佩揉了揉惺忪的眼,本不欲与青年搭话,但实在越看越觉得玉上的鸟像极了大侠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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